男女主角分别是云卿如谢韫深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穿成反派他大嫂,我一心只想苟命全文》,由网络作家“空白白白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什么仇什么怨,还不如直接把谢家人剁了呢,还非要先折磨了谢家人,最后再杀了他们。这就是反派的思维吗?抓到敌人不先杀死,偏偏要放一波狠话,折磨一番再动手。看来原剧情中,谢家人抵达岭南后,应该也遭遇了暗杀,最终因为反派光环,还是在小喽啰的捕杀下存活下来,最后和主角作对。云卿如一边往闹市跑,一边不断把周围的东西往后抛,形成路障阻挡几个杀手的脚步。她一拳砸在一棵手腕粗的树干上,等她跑过,那棵树才延时倒下来,恰好阻拦了几个杀手。其中两人颇为恼怒,飞身追了上来,对着云卿如一剑狠狠刺了过来。听到凛冽的破风声传来,云卿如头也没回,往后撒了几把药粉,身体往前一扑,恰好躲过对方的剑刃,一个驴打滚后翻起来继续跑。“啊啊啊!”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,两...
《穿成反派他大嫂,我一心只想苟命全文》精彩片段
什么仇什么怨,还不如直接把谢家人剁了呢,还非要先折磨了谢家人,最后再杀了他们。
这就是反派的思维吗?抓到敌人不先杀死,偏偏要放一波狠话,折磨一番再动手。
看来原剧情中,谢家人抵达岭南后,应该也遭遇了暗杀,最终因为反派光环,还是在小喽啰的捕杀下存活下来,最后和主角作对。
云卿如一边往闹市跑,一边不断把周围的东西往后抛,形成路障阻挡几个杀手的脚步。
她一拳砸在一棵手腕粗的树干上,等她跑过,那棵树才延时倒下来,恰好阻拦了几个杀手。
其中两人颇为恼怒,飞身追了上来,对着云卿如一剑狠狠刺了过来。
听到凛冽的破风声传来,云卿如头也没回,往后撒了几把药粉,身体往前一扑,恰好躲过对方的剑刃,一个驴打滚后翻起来继续跑。
“啊啊啊!”
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,两个杀手捂着眼睛,疼得在原地横冲直撞,痛不欲生的模样,像是恨不得将眼珠抠出来。
云卿如神色自若,攥着纸包,随时准备再往后抛洒。
这是她研制的毒粉,不致命,却能让人生不如死,尤其是落进眼睛里,若是不及时清洗用药,日后视力怕是都要受影响。
用来对付心狠手辣的杀手刚好。
几个杀手三番五次被云卿如戏耍,怒火中烧,不再猫捉老鼠似的缀在她身后,而是飞快的朝她袭来。
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,一时吃瘪,只是看云卿如一个弱女子,放松了警惕。
左右的剑意逼来,云卿如第一时间挥洒药粉顺便躲闪,可她到底只会些三脚猫功夫,一柄利剑还是擦过了她的胳膊,留下一道锋利血痕。
云卿如一股脑的将防身的药粉掏出来往后洒,拼了命的往前跑。
终于远离了荒僻的郊外,步入了有了人烟的街市,远远的,云卿如就敏锐的捕捉到那道清冷挺拔的身影,扯开嗓子大吼:“二郎!!救驾!有刁民想害朕!!”
追在她身后的杀手一愣,不明白云卿如为何敢如此大逆不道,自称为“朕”。
谢韫深本就是来寻云卿如的,在街上找了她许久却不见踪影,后面还是一个好心的摊主告诉他,云卿如跟一个老婆婆去了她的屋子。
谢韫深便朝着对方指的方向急急寻来。
望见云卿如跑得气喘吁吁发丝凌乱,身后还追着七八个黑衣杀手后,少年的心脏不由得滞缓了一瞬,紧张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起来,像是蓄势待发的凶兽。
他飞身极快的靠近云卿如,稳稳接住炮弹似撞进他怀里的少女,在黑衣人一剑刺来时,抱着她侧身避过,干脆利落的夺了对方的剑,反手挥出一剑,见血封喉,黑衣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,脖子上这才慢慢渗出一条细细的血线,血液继而汹涌而出。
身形修长挺拔的少年一手揽着云卿如的腰,将人拢在怀中,衣摆在风中烈烈作响,神色凌厉慑人,气势凛然。
从云卿如的角度微微抬头,恰好能看到少年线条锋利而流畅优美的侧脸轮廓,清绝无双。
少年幽邃的眼眸似凝结的冰玉寒髓,冷得彻骨,比几个杀手嗜血的眼神还要瘆人几分,甚至让人不敢与之对视。
杀手们迟疑了。
旁边有两个路过的路人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,立马惊恐的尖叫起来,“杀人啦!有杀手杀老百姓啦!快去报官!”
云卿如眼瞳猛地一缩,连忙拨开人群跑了过去,恰好看到少年狼狈的重重倒在地上。
官差举着鞭子,耀武扬威的挥着,鞭子抽在谢韫深身上,鞭尾带过少年的脑袋,将高高束起的头发给打散了些许。
秦老夫人跪在一侧苦苦哀求,谢璟泽扑到谢韫深身侧,谢璟焱怒目而视……一群老弱妇孺像是暴雨中的浮萍,无力面对狂风暴雨的侵袭。
官差不屑的哼笑,再次高高扬起了鞭子,狠狠抽了出去。
鞭子带出的凌厉的破空声在半空中炸开。
“住手!”
云卿如及时赶到,稳稳拽住了鞭子一头,将其绷成了一条直线,和官差遥遥对峙。
她冷声质问道:“敢问大人,我们谢家人犯了何错,要遭受大人如此惨无人道的殴打?”
官差王杨是仅次于赵富的二把手,一向盛气凌人,见云卿如敢阻拦他,当即勃然大怒:
“放肆!爷做事,轮得到你一个妇人来置喙?!谢韫深他走得慢,属驴子的,不抽上两鞭子,是不会好好赶路的,爷看你这个贱人也皮痒了,想要挨打——”
说着,他猛地一拽,想要把鞭子从云卿如手中扯出来,狠狠鞭笞云卿如一顿泄愤。
然而他抽了下,鞭子一头却在云卿如手中纹丝不动。
王杨愣了下,又加大了力道,鞭子依旧毫无动静。
云卿如站在原地,抓着鞭子的姿态散漫随意,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杨。
王杨觉得自己被挑衅了,同时心中纳闷,一个女子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?一定是他的错觉。
旁边的犯人和官差已经围了过来,正一脸好奇,对着使出浑身解数也扯不回鞭子的王杨指指点点。
细听,似乎还有官差在笑话他力气还不如一个女人。
他瞪大了眼睛,目眦欲裂,头脑一热,这回使出吃奶的劲,狠狠一拉。
云卿如及时松手,对方就被自己力道带来的惯性一个趔趄往后仰倒,当着众人的面摔了个四仰八叉。
云卿如凑到谢韫深身侧,查看了他的情况。
外裳被抽开了一条小裂缝,但应该没有伤到皮肉。
她松了口气。
谢璟焱已经嚷嚷起来,像极了一个受到委屈后回家告状的小朋友,“母亲,二叔他走得好好的,也不慢,官差他硬要说二叔磨磨蹭蹭,不由分说就踹了二叔一脚……”
谢韫深已经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,面色依旧波澜不惊,“我无事。”
几人正说着话,在众人面前丟了脸的王杨已经爬了起来,双目猩红的瞪着云卿如,扯着鞭子准备算账。
云卿如目光越过人群,锁住姗姗来迟的赵富身影,先发制人,抢先道:
“赵大人可要为我们评评理,王大人说我们二郎走得慢,嘴上提醒一句也罢了,不然就跟我们说,我们咬咬牙,背他也就罢了,可好端端的要将二郎踹到,又不由分说的打一顿,这不是更加耽搁了赶路进程么?
我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,也知道律法严明,要在期限内赶到岭南,我们一家人受了委屈不打紧,可若是误了时期,这罪名可不是单单我们能承担得起的……”
她情真意切,还假惺惺的啜泣了两声,将一个深明大义的小白花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赵富摆摆手,和稀泥:“行了行了,多大点事,赶紧起来继续赶路吧!”
王杨不敢置信的看向赵富。
赵大人不是说路上要多多针对谢家人吗?为何不借机发难,更何况那妇人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,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?!
“我瞧王大人应当也是好心,方才才会在我抓着鞭子的时候,没有继续动手,我区区一个小女子,手无缚鸡之力,怎敌得过大人英勇威武,多谢大人大发慈悲,饶恕我们不懂事的一家人……”
云卿如一脸无辜的说着吹捧的话,让王杨像是吞了一团棉花,憋屈极了。
赵富瞧见王杨吃瘪的模样,忽然就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,还有几分幸灾乐祸。
不怪他着了云卿如的道,这不,王杨也吃了个大亏。
他心情愉悦了一些,却还是虎着脸,警告的看云卿如一眼,“你们好自为之。”
王杨恨恨磨牙,临转头又冲着谢韫深啐了一口,“呸,死瘸子,废物一个,站都站不起来,只能躲在女人身后,窝囊废!”
此话一出,谢家人皆是愤恨不已,却也敢怒不敢言,只能忍气吞声。
云卿如等两人一转身,立马翻了个白眼。
她看似拿捏了赵富,但也不敢明面上太嚣张,和官差对着干,免得对方狗急跳墙。
可一直当受气包,也不是长久之计。
一天天的作妖,贱人就是矫情,还敢骂小反派,她早晚让这两个小逼崽子拉到虚脱。
“卿如,你真的拿捏住了赵富?”秦老夫人急急发问。
赵富此举,是他们没想到的。
“包真的。”
云卿如摸摸惴惴不安的小玲珑的脑袋,再次保证,“放心吧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谢璟焱挠挠头,“二叔的腿也会吗?”
刚才若不是谢璟泽按住他,他都想冲上去和官差拼命了。
云卿如的目光落到谢韫深的脸上。
少年微垂着眼睫,眉目如画,秋水凝神,以玉为骨,一半墨发散落了下来披在肩头,映衬着他苍白的面容,宛如一樽易碎的琉璃,美丽、精致,却也脆弱,我见犹怜。
他的神情很冷淡,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,周围似乎有看不见的屏障,将他与喧嚣的尘世隔绝开来,凄清幽邃。
即便受到折辱,他的背脊依旧挺直,似风中雪、雨中竹,渊渟岳峙,琨玉秋霜。
云卿如嘴角勾起,坚定道:“嗯,会的。”
这可是反派。
如今看起来他一副颓丧无所谓的模样,可她知道,他并非真的心死,只是暂时将自己封闭了起来。
等到他想通的那一天,便会重新振作起来,进行猛烈的反扑。
傲骨不会碎,他可以被毁灭,但绝不会被打败。
“一切真的会好起来么?”一直沉默的谢韫深豁然抬头,定定注视着她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佛前祷告的信徒,苦求着那份微弱的希冀。
云卿如蹲在他面前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问了个问题:“你听过死灰复燃的故事么?”
不待谢韫深开口,她已经自顾自的讲了起来。
“一个名臣犯法坐牢,遭到狱吏侮辱,名臣说死灰也会复燃,狱吏轻蔑道:那我就撒泡尿再把燃起来的火给灭了。后来那个名臣重新受到重用,死灰复燃的故事也流传了下来。”
她支着下巴,眼眸亮晶晶的望着他,“所以,二郎,天大地大,一切皆有可能。”
谢韫深:“……”
望进那双充满生机、毫无阴霾的眼眸中,周身像是被春日暖阳包裹着,久违的暖意让他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。
短暂沉默后,他忽然问:“最后侮辱名臣的那个狱吏下场如何?”
“哦,这个啊,名臣原谅了他,也不算原谅,只是说:你这样势利小人,不值得我报复,最终还是放过了他。”
谢韫深静默不语。
愚蠢。
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辱过他以及他家人的人。
“好啦,一味消沉颓丧,不仅劳心费力,也会让爱你的人担忧。”
云卿如站起身,朝谢韫深伸出了手,“我相信你,谢韫深很厉害——金麟岂是池中物,一遇风云便化龙。”
谢韫深微微仰头看她,太阳缓缓升起,曦光自她身后绽开,她的面容氤氲在一片璀璨的光晕中,被晕染得模糊不清,唯有一双漂亮的眼睛,似是携裹了天地灵气,比日光还要绚烂夺目。
谢韫深原以为自己已然心如死灰,如今发现,他千般愤怒、万般不甘,诸多情绪,都只是尽数积压在了心底。
阴暗暴虐的情绪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,歇斯底里的叫嚣着,胸口的幽火仍在跃动着,想要吞噬整方天地,焚灭尽一切罪恶。
他被她身后瑰丽的光晃了下眼,心口荡开一股微妙又荡气回肠的细密情绪,也似是为他注入了新的力量。
“需要帮忙么?”
她仍对他伸着手,微笑着询问。
话问出口,云卿如就后悔了。
反派脾气怪,都不愿意让谢璟泽他们扶,更何况她了。
她刚想收回手,却听少年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
云卿如有些诧异,又耸耸肩,可能他刚刚被踹了一脚,腿疼不好发力站起来吧。
举手之劳而已。
谢韫深刚想将手撑在云卿如的手腕上,借力起身,却见她收回了手。
少年愣了下。
下一瞬,云卿如就俯身,双手穿插过少年的下腋,像抱小孩那样,托着他的胳肢窝,一使劲,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直挺挺的一把抄了起来。
云卿如有一身牛劲,把谢韫深抄起来,就跟抄起五岁小朋友谢玲珑一样简单。
谢韫深难得呆滞,僵直的站在原地,直到手里被云卿如塞回了两个拐杖,才缓缓回神。
“快走吧,走得动吗?需要我背你吗?”
云卿如看了一眼队伍,说话的功夫,他们已经从队伍中半落到了尾巴处,再耽搁下去,就又要徒生事端了。
“你……”谢韫深神色僵硬,眉眼间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茫然无措。
谢玲珑坐在云卿如怀里,睁大眼睛盯着她手中的牌,谢璟焱在谢璟泽旁边,抓耳挠腮,不停指挥他该如何出牌。
几人玩得热闹,秦老夫人笑着说去给他们切水果,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冲谢韫深使了个眼色。
谢韫深刚想在云卿如身侧坐下,见状也默默退了出去。
他落后秦老夫人一步进了灶房,冷冷清清道:“娘,何事?”
秦老夫人洗着水果,面上带笑,“韫深,你觉得那个齐大人如何?”
齐大人即齐凌云,这些日子以来云卿如跑前忙后,对接的都是这位齐大人,他为人十分厚道,从未苛待犯人,还对他们多加照顾,给了诸多特权。
谢韫深略一思索,神色淡淡:“为人不错,是个正直清流。”
在这个权贵官员肆意欺压百姓的世道里,齐凌云能放低姿态,不自恃身份压迫平民百姓,已经实属不易。
听谢韫深这么评价,秦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,眼尾的细纹皱成慈爱的纹路:
“是吧,娘也觉得这齐大人的为人着实不错,他最近没少来帮娘的忙,还有这些吃食,你瞧瞧,都是新鲜蔬果,拿钱还不一定买得到,娘瞧着,他对我们一家子如此优渥,不单单是因为卿如制细盐这些功劳,他对卿如的殷勤劲……”
“……”谢韫深面无表情的听着,听到后面,眉头无意识的皱了起来。
“……韫深也觉得齐大人人不错,那必定是真不错,他还未曾娶妻,你瞧着他和卿如……”
“娘。”谢韫深冷漠的打断秦老夫人的话,声线毫无起伏,“我觉得齐大人不合适。”
“嗯?”秦老夫人一愣,“怎么不合适?我瞧他模样长得也颇为俊朗,又人高马大,品性又好,眼瞧着还要升迁了,未来说不定还能去京城做官……”
谢韫深神色无波无澜,黑眸深沉,言简意赅:“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秦老夫人吃了一惊,可看二儿子认真到甚至格外严肃的面色,她不由得思索起来,越想越觉得可疑。
是了,齐大人看起来是不错,可他对卿如一个寡妇如此大献殷勤,焉知没有包藏祸心?
“这事不急,等日后回到京城,再替嫂嫂相看也不迟。”
他郑重其事的说着,垂下了眼睫,拢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。
秦老夫人讶然,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,好半天才艰涩出声:“咱们还能有回京的那一天吗?”
“能。”冷冷淡淡的一个字,却仿佛包含了无限铿锵的力量。
“好好好。”秦老夫人眼眶一热,他们总有一日要重回故土,平反报仇!
谢韫深瞥了一眼秦老夫人激动又克制的神色,睫毛轻轻颤了下,又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。
究竟是齐大人包藏祸心,还是他谢韫深怀有私心……他心里很清楚。
几乎是下意识的,他果断否定了娘的想法。
诋毁他人这事,谢韫深是第一次干,内心不禁升腾起小小的罪恶感。
可转念一想,万一对方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呢?
知人知面不知心。
他不能将云卿如推进火坑里。
就算要找,也要找个知根知底的才俊,保证她余生都能过得幸福顺遂。
这事不能急,宁可不嫁,也不能把她推进火坑里。
心底笼罩的阴霾被驱散一空。
谢韫深神态自若,信步出了灶房。
想到秦老夫人说的那些话,心头再次盘踞起一团郁气,像是笼在天穹上的阴云,久久不散。
最后两个字似乎刻意放缓了语速,压低了语调,听来有种阴恻恻的诡魅感,细听又似乎没什么异样。
云卿如忍不住加深了唇角的弧度,小反派还挺孤傲。
有朝一日,她一定能听到他心甘情愿的喊她嫂嫂。
夜渐渐深了,万籁俱寂。
这一夜云卿如睡得还算安稳,她从小就过得比较糙,以前随着师父老头儿进山采药时,偶尔会露宿林中,哪怕硌人的树干她都能睡,更何况平坦的破庙了。
天才蒙蒙亮,官差们吆五喝六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。
“快点,起来,起来,继续赶路了,谁不利索,当心吃鞭子!”
“啪”的一声,长鞭抽在地上,发出一声凌厉的脆响。
众人还浑浑噩噩的,脑子还没清醒,身体却习惯性的一个骨碌爬起来,麻木又呆滞的往外走。
流犯们本该戴上枷锁行走,可一来影响赶路进程,二来如今他们正走在中原荒郊野外的平原地区,即便流犯要逃,无衣无食的,很容易死在半路。
更何况没有户籍身份,逃到哪都寸步难行,被发现了还会被判处死刑。
所以流犯们基本是不敢逃的,他们只盼着能平安抵达流放地,日后大赦天下,还能被赦免重返旧籍。
若是逃了,便一点希望都没了。
因此没有枷锁束缚,众人动作还算迅速。
云卿如有些犯困,眼睛都睁不开,狠狠按了几下攒竹穴,疼得呲牙咧嘴,整个人都清醒了。
谢韫深醒得比她更早些,已经撑着拐杖准备起身。
官差提着鞭子,凶神恶煞催促众人,逐渐走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。
云卿如下意识看了谢韫深一眼,发现他正撑着身体艰难起身,就喊谢璟泽和谢璟焱去扶他起来,自己则摇醒了谢玲珑,搀起秦老夫人,还带了一把满脸倦容的岑越溪。
“二叔。”两个半大孩子一左一右,想要扶谢韫深一把。
少年却避开了他们的手,淡声道:“不必。”
话音落,他已经缓缓支起了身体,虽艰难,但终归是稳稳当当站了起来。
云卿如见状,不禁庆幸自己昨日明智的没有扶他。
小反派果然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,性子冷漠生人勿近,别说她,连两个侄子都不愿靠近。
她收回目光,牵起小玲珑的手,带着哈欠连天的小姑娘往外走。
一行流犯像是被赶出圈的猪猡,被一路推搡吆喝着,跌跌撞撞的上路。
才出了破庙范围,一个官差就找来了谢家人扎堆的队伍后半,目光露骨不住在云卿如和岑越溪的脸上游弋,笑得一脸不怀好意,“云卿如,赵大人喊你过去。”
谢家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,如临大敌。
“云卿如!”岑越溪紧紧拽住她的袖子,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被惊到,面色煞白一片,“是不是因为衣裳……”
秦老夫人也急了,“这是要喊你过去问罪……”
云卿如将谢玲珑的小手塞进岑越溪手里,又对他们安抚笑笑,“放心,我去去就回。”
她在传话的官差一脸猥琐淫笑中,摆手欲走,却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钳住了手腕。
云卿如讶然回眸,望见少年沉静如水的面容,鸦黑长睫下,覆着冰冷霜雪。
他道:“别去。若是赵富问罪,让他来找我。”
他们出发不过半月,官差多次明着暗着,示意云卿如和岑越溪委身于他,换取安然日子。
想来经过一夜,赵富已经想明白,云卿如或许是色厉内荏,一时唬住了他,如今一大早发难,加上传话官差淫邪的眼神,一切不言而喻。
谢韫深本不想管她,可她不论出于何心,昨夜到底是给了他们衣裳御寒。
再者,大哥已逝,她终究是他的大嫂,此次他代她受过,还了情分,日后若她再胡乱行事,是生是死,都与他无关。
谢韫深很平静。
触怒赵富,最严重的后果,或许是会被打个半死。
但他如今左腿已经彻底废了,且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,和一具行尸走肉也无异,生死各有天命。
他想过复仇,想过查明一切,想过为父兄平反。
但他曾经的傲骨被一寸寸打断,就如从枝头飘落的梅花,被细细密密的碾成了污泥。
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他是个残废。
离了这两根木棍,寸步难行。
更何况……
谢韫深微不可查的牵了牵唇角,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。
这一路上的“照顾”才刚刚开始,还有一个半月,他们一家人,多半是活不到岭南了。
云卿如歪着脑袋,一脸纠结。
小反派盯着她冷笑做什么,让她觉得他不是想救她,而是在恐吓她。
她无奈的笑了笑,“别担心,相信我。”
她笑起来的时候,有种岁月静好、烂漫无邪的感觉。
声音不大,却十分坚定,让人莫名信服。
谢韫深一怔,下意识松开了扣住她手腕的手,冷淡的别开眼,淡漠疏离:“随你。”
她不领情,便不干他的事了。
但见她一脸笃定自若的模样,谢韫深心中难得被勾起了一丝好奇。
或许,她真有应对之法?
官差催促得紧,云卿如又宽慰了他们几句,便跟着官差匆匆离开了。
谢家人眉头紧缩,昨日云卿如那一番话和送衣裳的举动,博了他们些许好感,且她毕竟是谢家一份子,若是再出事,他们这些老弱病残,更是无人可依了。
秦老夫人忧心忡忡,重重的叹了口气。
岑越溪轻声哄着谢玲珑,隐忍的皱眉,按住隐隐发痛的腹部,心中又烦又躁。
云卿如脚步匆匆,想着快去快回。
她被领到队伍前列,一眼就看到了阴沉着脸的赵富,他旁边还候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,看起来是随行的医者。
“赵大人,云卿如带到了。”在谢家人跟前趾高气扬的官差,对着赵富伏低做小,谄媚讨好。
赵富是押送流犯的官差头头,官大一级压死人,哪怕只是个芝麻小官,面对流犯和低他一级的官差,也有了足够耀武扬威的资本。
“嗯。”赵富不耐烦的挥挥手,赶苍蝇似的让对方退下。
这让官差颇为不解,心中泛起嘀咕。
“马大夫,你好好考教考教这个小妮子,看看她有几分本事。”赵富负手,冲老者使了个眼色。
他翻来覆去大半夜才睡着,天不亮就揪着老者给他号脉,果然和云卿如说的一样,对方说他并无中毒脉象。
云卿如昨晚笃定的神色还历历在目,他心里直打鼓,还是不放心。
她既然说自己会医,他试上一试,便能水落石出。
马大夫便依言,问了云卿如一些寻常的医理。
云卿如微微一笑,对答如流。
马大夫眼睛一亮,又挑了些深奥的问题询问。
云卿如气定神闲,娓娓道来。
马大夫的眼睛越来越亮,面露欣赏之色。
一旁听着的赵富脸色却越来越臭,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。
虽然他不懂医,可看马大夫的神色也知道,云卿如果然会医。
这么说来,她给他喂的真的是穿肠烂肚的毒药,不是唬他的。
赵富又急又怒,一边心惊胆战,又愤恨自己要受制于区区一个流犯,还是个女人。
他面色怏怏不快,将马大夫打发走后,开始与云卿如谈条件。
“把解药给我,我保你谢家一路上吃饱穿暖,待遇优渥,平安抵达岭南。”
赵富诚恳和蔼的哄骗。
如今他被云卿如拿捏了命门,不得不假意妥协,等他拿到了解药,确保性命无虞,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弄死他们!
他阴恻恻的磨了磨后槽牙,脸上的笑容一时显得有些狰狞扭曲。
上面的大人可吩咐了,要尽可能自然的让谢家人在路上“暴毙”,他们注定走不到岭南。
赵富收了钱,自当听命行事。
流放之中路途遥远,死几个流犯是常有的事。
不管是云卿如还是谢家那几个老弱病残,都是秋后的蚂蚱,蹦哒不了几天了。
“真的吗?那便多谢大人了。”云卿如没有错过赵富眼底的冷意,面上不显,反而一脸惊喜感激,末了又愧疚的垂下眼睛,歉意道:
“大人别怪我昨夜的无礼行为,实在是兔子急了也咬人,我一时情急,才口出狂言侮辱了大人,在这给大人赔个不是,我自知自己是戴罪之身,也不敢奢求别的,只希望一家子平平安安抵达岭南,也就心满意足了……”
云卿如低眉顺眼,温顺无害的随口瞎诌。
她可没想真的跟赵富刚起来,如今她是罪犯,即便一时唬住了赵富,可明面上若是太放肆,除了赵富还有其他人,这么多官差,一人砍她一刀,她也得成刀削面了。
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该苟时就猥琐发育,否则害人害己。
赵富还以为她多厉害,现在一看,不过也是个见识浅薄的妇人罢了。
谢家人他可以慢慢弄死,最后再弄死云卿如。
他面上带着假笑,眼中却满是轻蔑,“好说,好说,我会照拂你们谢家一二的。”
两人心照不宣,假笑着维持着表面上的塑料关系。
“这解药……”见云卿如要走,赵富急急追问。
“大人莫急,等到了下个城镇,我写张药方给大人,买药回来,我便能亲自给大人制作解药。”
云卿如早就算好了,用毒药唬住赵富,就能光明正大弄来药材,她也能着手给谢韫深熬药治腿了。
这药方上的药用哪几味、用多少,就是她的事了,也不怕赵富看出端倪。
想必他为了自己的小命,也不会计较她用点余下的药。
两人各怀鬼胎,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,商议完后,云卿如就往队伍末走去。
她逆着人群,透过层层叠叠的人影罅隙,隐约看到一个官差一脚踹在了一人的膝窝上,嘴里骂骂咧咧的,两根眼熟的木棍随之被掀飞了出去。
语调漫不经心,却给人一种有如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。
云卿如几乎是无意识的怔然后退了两步,下一刻,后背忽的撞在门板上,退路完全被封死。
谢韫深眨眼间就逼近了她,停在了距离云卿如半步之遥的地方。
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,明明没有任何额外动作,却像是将她困在了自己身体和门板的狭小缝隙间。
“呃……”云卿如莫名有种头皮发麻、背脊发凉的惶恐不安感,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怂什么,但就是有点怂劲蹿了上来。
谢韫深靠得很近,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意。
人看起来冷冰冰的,体温倒是格外高。
鼻尖若有似无的萦绕着一股浅淡的清冷味道,有点像是空旷的雪天森林味道,清清淡淡,幽幽缭绕,似雪松沉静深远,沁人心脾。
明明两人还隔着半步的距离,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,却让云卿如觉得,有股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氛围在静静蔓延。
云卿如动了动鼻子,思绪百转千回,瞟到谢韫深垂眸望着她的专注模样,捕捉到他眼底凝聚的那抹醉人的柔意,心跳骤然急促了几分。
“咳。”她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,昂首挺胸,拿出了自己身为大人的架势,云淡风轻道:“我现在进屋。”
她错开身体,避开谢韫深,和他擦肩而过。
云卿如自觉很淡定,步伐却不慢,一溜烟就蹿进了灶房。
谢韫深还立在原地,瞧着她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,好半晌,浅浅勾唇,溢出一声轻笑。
…
两日的时间在忙碌中转瞬而过,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喜庆爆竹声,城中也迎来了新年。
处处张灯结彩,热闹非凡,街上的戏班子、杂耍团更是接二连三的摆了起来,将本就浓郁的春节氛围烘托得越发有年味起来。
云卿如准备的年夜饭主角是火锅,在凉飕飕的冬天,谁能拒绝热腾腾咕噜咕噜沸腾的一顿小火锅呢?
当然,除此之外,年夜饭必备的一些菜肴,例如一道鱼、各种卤味、几道素菜,也是准备了的。
吃的不仅仅是饭,还有“年年有余、团团圆圆”的美好寓意。
大家各凭喜好,想吃的都能在桌上找到。
秦老夫人很欣慰,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,岑越溪胎象稳固,整个人也喜气洋洋的,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慈爱柔美的母性光辉,身子也丰腴了不少。
云卿如给三兄妹准备了榨好的各类果汁当做饮品,岑越溪则抿唇一笑,拿出了一坛子米酒,“卿如,这是我和秦老夫人一起酿的,待会你尝尝看。”
小孩子有饮料,大人也有饮料喝,云卿如眼睛一亮,激动得苍蝇搓手手,“那待会我可得好好尝尝娘和越溪姐的手艺~”
桌子是圆形的构造,云卿如刚在秦老夫人身边坐下,另一侧立马落了一道身影,她侧头看去,果然是谢韫深。
云卿如摸了摸鼻子,将视线收回来。
这两天她忙着准备年夜饭,没怎么和谢韫深碰面,当然,也有她刻意的成分在其中。
她时常能感受到谢韫深的注视,可偏头去看时,又没有任何异样。
想来她之前的猜测应当是错觉,毕竟这两天谢韫深一如既往,一切都风平浪静。
该避嫌的时候,她觉得还是要避一下,免得她自作多情,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尴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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