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地送粪肥,冰碴子陷进草鞋破洞,脚趾冻得失去知觉。
路过村小学时,朗朗读书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。
她扒着土墙缝隙往里瞧,粉笔灰落在窗台积了薄薄一层雪。
四、“女子读什么书!”
父亲把铅笔撅成两截扔进灶膛。
火舌舔舐着作业本上的“a o e”,映得丽珍眼底发红。
她偷偷用烧火棍在泥地上练习,直到某天王建英发现柴房墙根整整齐齐刻着三百个”邢”字。
1982年分田到户那天,村长把红绸系在界碑上。
邢家五亩半地像块打满补丁的粗布,东头半亩盐碱地泛着白霜。
十四岁的丽珍攥紧锄头,虎口的水泡磨破又结痂。
暮色里,她望着田垄尽头燃烧的晚霞,突然想起四年级课本里“女娲补天”的插图。
五、粮仓木门吱呀作响时,邢永山正把最后半袋玉米面倒进大儿子瓦缸。
丽珍缩在磨盘后面,看着金黄的粉末在月光里扬起细尘,父亲指甲缝里嵌着的陈年污垢在米缸沿上蹭出黑痕。
“这些要给志刚补身子。”
男人用麻绳扎紧袋口,突然转身盯着阴影里的小身影,“死丫头片子看什么看?”
灶台边的王建英正在纳鞋底,锥子突然扎偏了位置。
她抄起烧火棍就往柴房走,却在拐角撞见大儿子抱着新棉鞋往炕洞里塞。
“作死啊!”
女人难得放轻声音,“藏好了,别让你姐瞧见。”
腊月初八的月光像把冰刀,把草棚割成明暗两半。
丽珍蜷在干草堆里,听着正屋传来吸溜腊八粥的声响。
脚上的单布鞋破了洞,露出的脚趾冻得发紫,她学着爷爷教的方法把茅草塞进鞋头,却总不如爷爷裹得暖和。
天没亮就被踹醒时,草叶还结着霜。
“去南坡砍柴。”
邢永山往大儿子被窝里塞了个烤红薯。
六、1988年正月初六,积雪压断了村口老槐树的枯枝。
丽珍穿着借来的红棉袄坐在驴车上,陪嫁的樟木箱里只装着半匹粗布和两双纳了千层底的布鞋。
路过公社废弃的粮站时,她看见墙皮剥落的“妇女能顶半边天”标语,被积雪覆盖得只剩“女”字还倔强地支棱着。
李家堂屋里供着鎏金观音像,香灰落在丽珍跪麻的膝盖上。
婆婆用秤杆挑开盖头的瞬间,两个小姑嗤笑着躲到帘子后:“哥你瞧,新娘